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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密借貸巨頭 Genesis 破產：一場「去槓桿」的巨浪
加密世界在經歷 2022 年 FTX 大地震後，彷彿餘震不斷。其中一個最受矚目的受害者，就是老牌加密借貸平台 Genesis。在經過好幾個月的掙扎與協商失敗後，Genesis 終於在美國時間 2023 年 1 月某個週四深夜，向曼哈頓的聯邦法院正式聲請了美國破產法第 11 章的破產保護。
這件事真的不小條。簡單來說，聲請破產保護不是說公司立刻消失，而是讓它在法院的監督下，有喘息空間來處理一屁股債，看看能不能「起死回生」或至少有序地分配資產給債權人。但對於當時已經風雨飄搖的加密市場來說，這無疑是又一個重擊，也再次提醒大家，這個產業的風險真的環環相扣，而且槓桿用很大。
Genesis 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導火線與內部壓力
Genesis 走到破產這一步，其實不是一夕之間的。背後有幾個關鍵的「地雷」和壓力點：
1. 先前市場事件的連鎖效應：三箭資本與 FTX 的雙重打擊
還記得 2022 年讓市場哀鴻遍野的三箭資本（Three Arrows Capital）和 FTX 嗎？Genesis 作為一個主要的加密借貸機構，不幸地對這兩家都有不小的曝險。三箭資本在暴雷前，欠了 Genesis 一大筆錢，結果自然是收不回來。緊接著，FTX 的突然崩盤更是雪上加霜，因為 Genesis 在 FTX 上也有一些資產或業務往來，提款停了，流動性就更緊繃了。
2. 母公司 DCG 的債務黑洞
Genesis 的母公司 Digital Currency Group (DCG) 本應是它的靠山，結果卻成了另一個壓力源。根據破產文件揭露，DCG 本身竟然欠了 Genesis 超過 16.5 億美元！這筆巨額債務對 Genesis 的流動性造成了巨大壓力。想像一下，你的錢被你媽公司借走了，而且數目龐大，急需用錢的時候卻要不回來，這日子怎麼過？DCG 遲遲無法解決這筆債務，加上 Genesis 自身難以籌集新的資金來補足因市場事件造成的虧損，最終讓它走向了絕境。
3. 暫停提款的骨牌效應
在聲請破產前，Genesis 其實已經因為流動性問題而暫停了客戶的提款。在加密世界，提款暫停幾乎等同於「拉響了警報」，會瞬間嚇跑客戶和潛在的投資者，讓情況更加難以挽回。這也直接導致了客戶恐慌，並演變成後來的巨額債權。
這個窟窿有多大？看看 Genesis 的「負債表」
Genesis 的破產申請涉及了幾個實體公司，主要是 Genesis Global Capital (借貸業務的主體)、Genesis Asia Pacific，以及母公司 Genesis Global Holdco。值得注意的是，它的交易經紀商業務 Genesis Global Trading 等其他部分並沒有包含在這次的破產聲請中，可以繼續營運。
然而，光是聲請破產的這幾個實體，尤其是 Genesis Global Capital，其負債規模就相當驚人。根據文件，它列出了超過 10 萬名債權人，而資產與負債的估計金額都介於 10 億到 100 億美元之間。這個範圍很大，說明當時清算資產和釐清債務有多複雜，但無論是 10 億還是 100 億，都代表這是一場牽連甚廣的財務危機。
文件也揭露了幾位「最大苦主」：
| 主要債權人 | 估計債務金額 | 備註 |
|---|---|---|
| Gemini Trust Company | 約 7.66 億美元 | 雙子星交易所，提供 Earn 產品 |
| Mirana | 約 1.515 億美元 | 由 Bybit 支援的交易公司 |
| MoonAlpha Finance (Babel Finance) | 約 1.5 億美元 | 另一家曾陷入困境的加密借貸平台 |
| Cumberland DRW | 約 1800 萬美元 | 交易公司 |
| VanEck New Finance Income Fund | 約 540 萬美元 | 基金公司 |
| Heliva International Corp. | 約 550 萬美元 |
從這張表可以看到，受影響的不只是大型機構，很多提供類似「理財賺幣」服務的平台，如 Gemini，也因為將客戶資金存入 Genesis 賺取利息而遭受巨大損失。這也解釋了為什麼 Gemini 後來跟 DCG 鬧得這麼兇。
破產重組這條路：賣賣賣，為了還錢！
聲請破產保護只是第一步。接下來 Genesis 就必須在法院的監督下，啟動重組程序。他們的目標很明確：保護剩下的資產，並尋找一個「退出路線圖」（Exit Roadmap），看看怎麼把錢還給債權人。
這個路線圖通常包括幾個選項：出售公司資產、尋找外部融資，或者將公司的所有者權益分配給債權人（這通常是最後的手段，代表債權人可能拿到的是重組後公司的股票或其他權益，風險很高）。
近期有一個非常重要的進展，那就是在 2024 年 2 月，美國破產法庭批准了 Genesis 的一項重大行動：出售其持有的 Grayscale 加密貨幣信託份額。這批份額價值不菲，估計約有 16 億美元，主要包含了 Grayscale Bitcoin Trust (GBTC)、Grayscale 以太坊信託和 Grayscale 以太經典信託。
為什麼要賣這些？簡單來說，就是「變現還錢」。Grayscale 的這些信託，尤其是在美國批准比特幣現貨 ETF 後，GBTC 已經從原本的封閉式基金轉換成 ETF，流動性大大增加。而且持有這些信託每年還要付管理費，早點賣掉不僅能籌錢還債，還能省下一大筆費用。對債權人來說，看到有這麼大一筆資產可以變現，無疑是個好消息。
母子反目？DCG 為何槓上 Genesis 的破產計畫？
你可能覺得奇怪，DCG 是 Genesis 的母公司，應該要幫忙解決問題啊？但破產法庭上，卻出現了 DCG 反對 Genesis 破產計畫的聲音。這又是怎麼回事？
關鍵在於「利益衝突」。在破產程序中，債權人希望能拿回越多錢越好，而且越快越好。但對於母公司 DCG 這個「股東」來說，他們的利益順位是排在所有債權人之後的。如果 Genesis 的資產全部拿去償還債權人，那 DCG 的股權可能就變得一文不值了。
DCG 反對的點主要集中在：
1. 債權人受償的優先順序和比例： DCG 認為 Genesis 提出的方案過度偏袒客戶和某些債權人，損害了 DCG 作為股東應有的權益（雖然這個權益在破產時通常很低）。
2. 資產估值時點： 破產法下，加密資產的估值時點非常關鍵。是在牛市高點估值，還是熊市低點？是在聲請破產時估值，還是資產變現時估值？不同的估值時點會直接影響債務的金額和債權人能拿回來的比例。DCG 可能希望在對自己有利的時點進行估值。
這種「母子」在破產法庭上為錢撕破臉的場景，其實在企業破產中並不少見，凸顯了破產重組程序的複雜性和各方利益的博弈。
監管機構也來了：SEC、NYAG 與客戶優先
這起破產案不只牽涉到公司與債權人，監管機構也早早就介入了。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 (SEC) 和紐約州總檢察長辦公室 (NYAG) 都對 Genesis 和 DCG 提起了訴訟，指控他們向散戶投資者提供未經註冊的證券（主要是透過 Genesis Earn 等借貸產品）。
在破產程序推進的過程中，Genesis 也與 SEC 和 NYAG 達成了和解。這些和解協議通常會要求公司支付一定的罰款，並在破產方案中優先償還客戶和零售投資者。這顯示監管單位在處理這類加密公司破產案時，越來越強調保護普通投資者的權益，這對於廣大受影響的散戶來說，算是一線曙光。
Genesis 倒了，市場會怎樣？DCG 與 Grayscale 的潛在風險
Genesis 的破產影響範圍遠遠超出自身。作為 DCG 這個加密巨頭旗下的一員，它的困境自然讓大家把目光投向了 DCG。DCG 除了擁有 Genesis 和 Grayscale 外，還有 CoinDesk、Foundry 等多家加密領域的重要公司。
市場最大的擔憂是：Genesis 的問題會不會拖垮 DCG？如果 DCG 也因此陷入嚴重的財務危機甚至破產，那會對市場造成什麼影響？其中一個關鍵點就在於 DCG 旗下的 Grayscale。
Grayscale 是全球最大的加密資產管理公司，旗下最知名的就是持有大量比特幣的 Grayscale Bitcoin Trust (GBTC)。如果 DCG 因為 Genesis 的債務壓力或其他原因而被迫清算其資產，包括出售對 Grayscale 的控股權或要求 Grayscale 分配資產（這點較為複雜，涉及信託結構），都可能對加密市場造成衝擊，尤其可能導致大量的比特幣或其他加密貨幣被拋售，對價格造成下行壓力。雖然目前看來 DCG 仍在努力應對，但這層潛在的「灰犀牛」風險一直存在。
雙子星的怒火：Cameron Winklevoss 大戰 Barry Silbert
在這場破產大戲中，不得不提的就是 Gemini 交易所的創辦人 Cameron Winklevoss。Gemini 的 Earn 產品客戶，因為 Gemini 將資金藉給了 Genesis，所以成了 Genesis 破產的最大債權人群體之一（透過 Gemini Trust Company）。Cameron Winklevoss 多次在公開平台嚴厲批評 DCG 及其創辦人 Barry Silbert，指責他們詐欺、不作為，並要求 DCG 償還欠 Genesis 的債務，以便 Genesis 能還錢給 Gemini 的客戶。
雙子星甚至威脅要對 DCG 提起訴訟。這場公開的「兄弟」反目，不僅增加了這場破產案的戲劇性，也代表著作為重要債權人的 Gemini，會用盡一切手段，包括法律途徑，來爭取客戶的權益。這也使得 DCG 在處理 Genesis 破產問題時，面臨著巨大的外部壓力。
我認為，這場破產案帶給我們什麼啟示？
從 Genesis 的破產案，我個人覺得學到了很重要的一課：即使是看似規模龐大、背景深厚的公司，在加密市場的劇烈波動和複雜關聯中，也可能不堪一擊。它揭露了加密借貸領域的高風險和不透明性，以及「大而不倒」的神話在加密世界並不存在。對我們這些參與市場的人來說，了解這些機構之間的相互關係、評估背後的風險，並分散投資、避免過度依賴高收益但高風險的平台，真的非常重要。這也是加密市場在經歷痛苦的「去槓桿化」後，走向更成熟、更規範的必經之路。
